一条由坤道院通往山脚的石径上,一位女道士正往山下走来。
一辆大巴在石桥镇客运站前缓缓地停下,几名相继下车的旅客往镇子里走,走在最后的是那名女道士。两个路人经过那几名刚下车的旅客身旁时低声谈论着一件事,刘延革那张破嘴,又惹祸了!
刘延革被所在公司女工黄杏儿起诉到法庭,指控他侵犯了她的名誉权,这会儿正在庭审。
街上,刘延革的妻子和女儿高高兴兴地往家走,女儿手中拎着一盒生日蛋糕,显然这母女俩还不知道延革摊上了官司。
女道士与她们母女俩擦肩而过。
庭审结束,败诉的刘延革出了法庭往家走。几位参加旁听的工友恶作剧般地一路尾随着他,在后面窃窃私议,把他那些臭事和他奶奶当年造反夺权,当过83天大队革委会主任,以及他爹当年因祸从口出导致一场街头械斗,被人当街活活打死,他爹死的时候他还只有几个月大的事抖露无遗。由于那几个工友在议论中从头至尾没提刘延革的名字,只是用“他”字来代替,尽管刘延革听出是在说他,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干生气。
刘延革急于摆脱那几个工友,慌不择路地拐进了一个胡同,还好,终于甩掉了那几个尾巴。工友的那句“你瞧他爹给他起的那个破名字” 的议论,令他想起了三年前在某火车站站前广场的地摊儿上,一位女道士给他测字时的谶语,心里愈加懊恼。这时,公司女秘书打来电话,通知他下午去董事长办公室,诫勉谈话。延革刚刚关了手机,妻子发来微信,祝他生日快乐。延革关了手机,只顾低头走路。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提醒他前面是死胡同。延革抬头一看,面前这位提醒他的竟然是三年前曾给她测字并建议他改名的那位女道士。女道士似乎看出了刘延革此时内心的懊恼,开口便劝其莫学其父。听那口吻当年她不仅认识自己的父亲,而且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某种渊源,这令延革有几分吃惊,而当她说出今天是延革37生日时,延革更觉奇怪,她怎么会知道!女道士没有正面回答,但却给予他一番有关做人的提醒和劝诫,听得延革有点懵圈,也有几分恐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才回过神来,而这时延革才发觉那女道士快走出胡同口了。追过去,还是不追,延革犹豫着。
刘家,餐桌上摆放着蛋糕,旁边有一本旧影集,里面有一张五男四女九个年轻人的黑白合照,上面有一行字:与哈市知青合影,1970,3,15。刘妻和女儿感觉照片上前排左2那个女知青,看上去与她们刚才在街上碰见的那位女道士很相像。女儿感觉奇怪,爸爸怎么突然把这老照片翻出来了?
延革这会儿正躲在客厅打电话,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是怕被妻子女儿听到似的,声音不大。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听奶奶告诉过他,1971年春天,父亲有一次去城里办事,上厕所的时候,听到附近有婴儿的哭声,父亲出于好奇,循着哭声去外边察看,发现草稞里有一个男婴,父亲喊了几声这是谁家的孩子,结果半天没人应声。打开襁褓,里面一张字条上写着:1971,4,1出生。父亲认为这是个弃婴,便好心的把他抱了回来,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延革。此刻,延革对奶奶当年讲述的他的身世心生疑窦,便打电话向奶奶追问。
妻子和女儿走进客厅,听到奶奶在电话那头生硬地劝延革不要再问,并吩咐他马上出去找,一定要找到那位女道士。
刘延革和妻子、女儿找了好几条街,没有找到那位女道士。
女道士正在去往客运站的路上。此时,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原来,1970年夏,照片上的那位女知青(即如今的女道士)遭到时任城南大队民兵连长的刘某强暴,后来发现怀孕了,便以回城治病为由在家躲了起来。在那个没有私立医院而且办事大多需要开证明的年代,她想打掉这个孩子简直比登天还难,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生下了这个孩子,并写信要刘家待孩子满月后抱回去。谁知刘某将孩子抱回去之后还不到俩月,刘某竟横死街头。
街上,刘家三口人还在寻找,奶奶打来电话,延革告诉奶奶别急,他们正在寻找。
女道士这时已经来到客运站的门前,心中仍然难以平静,暗暗的感叹,奶奶虽然把孙子养大,却没能……教育好他。老太太教子无方,教孙也无方呀。
女道士来到客运站门口,见两个男人站在升降梯上,正往站名上方挂一条横幅,红底黄字:热烈欢迎省好家风宣讲团来我镇宣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