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思明而言，夏天往往意味着灾难。海滨浴场人头攒动，救生员的工作就是及时的发现水中求救的人，有时这比数清沙滩上有多少颗沙子还难。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再坐在烈日下的海边顶着遮阳伞瞭望一波又一波年龄不一的人潮，只需要坐在游泳馆的高台上盯着左侧方的深水区就可以。夏天的尾巴里酷暑没有消退的痕迹。烤晒下的室内游泳馆是片区里最高档的，水温恒定，臭氧消毒。对于跳槽的前沙滩救生员，这份工作显得过于轻松，于是除去做救生员思明还负责起每天打烊时清理水池的工作。
　　在思明的记忆里不存在呛水的概念，连游泳似乎都是上天的恩赐，无师自通、与生俱来。在体校的时候他是擅长潜水的，年轻总有那么点与浪搏击的胆识。当初他和燕子刚好的时候朋友都拿他打趣，说是如果燕子和丈母娘一起掉进水里，不用问他先救谁，他铁定能一手一个把两人都救了。文艺女青年燕子哼哼的补一句：“再等几年就是救三个，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呢。”而今燕子当真是怀着思明的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医生说可以适当的到条件好的游泳馆游泳，有助于孕妇健康，思明索性辞退了工作，为了保证游泳池的卫生与燕子的安全，当起了游泳馆救生员。
　　他坐在高台上看着水里游动自如的燕子，觉得燕子真不该叫燕子，她简直像条鱼。直到如今思明都没有缓过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好比之前好不容易才缓过的初为人夫的劲。有时晚上躺在床上，聊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燕子会在黑黑的房间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描述那天他是怎样从高台子上跑下来，她躺在水底透过水波看见他遮住了太阳的脸。她被猛然拉出水面，脖子后的泳衣绑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浪解开了，松垮的泳衣被潮水扯下了半边，露出她看似发育不完全的乳房。每每说到这里，燕子都忍不住咯咯的笑，说她其实是故意的，她就想看看他能不能在那么多人里看见她。怀着孕的她还是一张娃娃脸，但隆起的腹部并没有和她的脸格格不入，反而呈现出难得的和谐。思明觉得孩子出生后也会和他一样擅长游泳，他的母亲已经在日日操练他的游泳技术了。
　　思明一直觉得生活会这样有条不紊的顺流而下，像海的潮涨潮落。等待着孩子的降生，等待着自己生命的延续。直到他看见她的那一天。一个女孩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头发，在水底散开，像有生命的海藻顺着水波延伸，碰到他的时候又缩回来。思明是在像往常一样清理池底的时候发现她的。那是个雨天，来游泳馆的人不多，打烊后他关掉灯走下水池，一边清洗池底一边悠然的打着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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